2044年7月15日的清晨，我站在童年常去的街心公园门口，鼻尖突然钻进一缕清甜。抬头望去，原本灰扑扑的围墙爬满了淡紫色的三角梅，花瓣上还挂着露珠，在晨光里闪得人睁不开眼——这是记忆里二十年前的公园吗？那时这里的围墙总沾着口香糖印子，风里飘的是附近工厂排出的煤烟味。
"小棠？"身后传来颤巍巍的唤声。我转身，看见张奶奶正扶着一辆银色的代步车，雪白发丝在风里翘起几缕。她穿着浅绿工装，胸口别着"生态管理员"的徽章，正是二十年前她总说"等我退休了要去扫大街"的那股子劲头。"快跟我来，"她拽着我往湖边走，"你小时候总蹲这儿看蝌蚪，现在可不一样喽。"
湖面泛着碎金，不是阳光，是铺着的菱形太阳能浮板。水鸟掠过水面时，浮板会自动分开一条缝，等鸟群飞远又轻轻合拢。"这板子能发电，还能监测水质。"张奶奶指着岸边的小木屋，"里面有台老古董，是你小学毕业那年我捡的——"她推开门，玻璃柜里躺着个褪色的塑料瓶，瓶身还印着"2024年世界环境日"的字样。"那年公园的湖水是黑的，我拿这瓶子装了半瓶水，想着等治好了再装满清水。"她按下柜底的按钮，塑料瓶突然"叮咚"一声，从瓶口涌出清亮的湖水，在半空凝成水球，"上个月刚换的全息投影，现在这湖的能见度有五米呢。"
午后三点，我们坐在湖边的"呼吸长椅"上。这椅子会根据体温调节软硬度，椅背上的叶片状装置"沙沙"响着——张奶奶说那是在吸收二氧化碳。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闹，几个穿蓝白校服的小学生正围着一台"土壤医生"机器，看着屏幕上跳动的"有机质含量3.2%"欢呼。"你看那个扎马尾的，"张奶奶眯起眼，"她爷爷是二十年前的钢铁厂工人，那会儿总咳得睡不着。"风里飘来甜丝丝的香气，我低头看见脚边的鼠尾草正在开花，"现在连虫都回来了，"张奶奶摘下一片叶子揉碎，"前儿有只刺猬在冬青丛里做了窝，我给它留了半块烤红薯。"
暮色渐沉时，我跟着张奶奶去给湖边的新树苗浇水。水管里流出的水带着淡淡青草味，张奶奶说这是雨水收集系统处理过的。"二十年前总说'拯救地球'，"她用枯枝在地上画了个圈，"现在才明白，地球不需要拯救，是我们需要学会和它好好相处。"她指着不远处的生态监测站，楼顶的光伏板在夕阳下泛着暖光，"你看那上面的标语——'今天的每滴水，都是给未来的信'。"
离开公园时，晚风掀起我的衣角。道边的路灯次第亮起，不是白炽灯的昏黄，是像萤火虫一样的柔光。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踮脚摸路灯上的藤编装饰，她妈妈轻声说："这灯柱是用回收的塑料瓶做的哦。"我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，总蹲在这湖边数星星——那时候星星很少，因为雾霾重。现在仰头看，银河像撒了把碎钻，连猎户座的腰带都清晰可见。
回家的路上，手机震动起来，是初中同学群的消息："明天去郊外的垂直农场帮忙摘草莓，要来吗？"我笑着回复"到"，窗外掠过一辆电动巴士，车身贴着标语："二十年后的地球，是今天每个选择的模样。"晚风里飘来三角梅的甜香，我忽然懂了张奶奶的话——所谓未来，从来不是某个遥远的节点，而是由每一次弯腰捡垃圾、每一次选择步行、每一次种下的树苗串起来的。二十年后的地球什么样？它在我们此刻的呼吸里，在每一朵绽放的花里，在每个愿意为明天多走一步的人眼睛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