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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我与爸爸的故事
厨房的窗棂上还凝着层薄霜,灶膛里的火舌舔着锅底,"噼啪"作响。我踮着脚趴在木凳上,看爸爸弯腰从竹篮里捞粽叶——青绿色的叶子沾着水珠,在晨光里泛着油亮的光,混着糯米的甜香,裹着柴火的暖,直往鼻腔里钻。这是每年端午前最熟悉的味道,像一根温柔的线,串起我和爸爸的许多故事。
我第一次学包粽子是八岁。那时爸爸总说:"小馋猫,光吃可不行,得学会自己包。"他坐在矮凳上,我蹲在他脚边,看他把粽叶三折两卷,捏成个尖底的小漏斗。我依样画葫芦,可粽叶偏跟我较劲,不是卷不拢漏米,就是捏太狠破了洞。爸爸的大掌覆在我手背上,带着茧子的指腹轻轻压着叶边:"别急,慢慢来。你看,要像哄小娃娃似的,粽叶才肯听话。"那天我们包了二十个粽子,我包的五个歪歪扭扭,爸爸却全挑出来煮在最上面,掀开锅盖时说:"我闺女包的,金贵着呢。"
去年端午前,爸爸突然忙了起来。加班的电话一个接一个,厨房的竹篮空了好些天。我蹲在阳台翻去年的相册,照片里爸爸举着我包的"丑粽子"笑,眼角的皱纹像绽开的花。"今年不包了吧?"我站在他书房门口,看他揉着太阳穴改方案,电脑屏幕的光映得他鬓角泛白。他抬头愣了愣,又低头敲键盘:"最近实在走不开,要不咱们买现成的?"我没说话,转身回屋时听见他轻轻叹气。
转折发生在端午前一晚。我起夜路过厨房,看见暖黄的灯光漏出来。爸爸坐在老矮凳上,面前摆着泡好的糯米、蜜枣,还有一大摞洗得发亮的粽叶。他的背有些佝偻,左手捏着粽叶,右手正往漏斗里填米,可那手不像从前那么稳了——我想起上周他说颈椎疼,想起他最近总揉腰。"爸?"我轻声唤。他吓了一跳,粽叶"啪"地掉在桌上:"你怎么还没睡?我...我看超市的粽子添加剂多,想着还是自己包放心。"月光从窗缝溜进来,照见他发间的白,照见他指尖被粽叶划的细红印子。我蹲下来,把他的手拉进掌心:"我帮你包。"那晚我们包了三十个粽子,我包的还是有点歪,他包的依旧周正,锅灶里的火一直烧到后半夜,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晃啊晃的,像小时候那样。
今早煮粽子时,爸爸站在我旁边剥蒜。蒸汽模糊了玻璃窗,他突然说:"你小时候总问,为什么粽子要包成三角形。我现在才明白,这棱角里裹的是心意,煮得越久,越香。"我咬开自己包的粽子,糯米软得能抿化,蜜枣的甜漫到舌尖。原来有些爱不必说出口,就像爸爸总把我包的"丑粽子"煮在最上面,就像他悄悄在厨房忙活的深夜,就像此刻他站在我身边,看我吃粽子时眼里的光。
厨房的窗台上,那盆爸爸养的绿萝又抽出了新枝。风掀起竹帘,粽叶的清香裹着糯米香飘出去,飘向更远的时光里——那里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,蹲在矮凳上,跟着爸爸学包粽子,学怎么把爱,包进生活的角角落落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