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的秋阳裹着桂花香钻进胡同口时,我总能先闻到那股甜津津的香气——是王爷爷家的烤鸭炉又开了。透过玻璃橱窗,油亮亮的鸭子正挂在转架上,枣红色的外皮泛着蜜光,油珠"滴答"落进下面的铁盘,"滋啦"一声,香得人直咽口水。
"小馋猫,又来等烤鸭啦?"王爷爷系着蓝布围裙从后厨探出头,手里还攥着抹了蜂蜜的鸭坯。我踮脚扒着柜台,看他往炉子里添果木:"爷爷,今天能教我抹蜜吗?"他笑得眼角堆起褶子:"等你长到我胸口高,就教。"说着掀开炉门,热浪裹着果香涌出来,我赶紧退两步,却见那鸭子在炉里转着圈,颜色从浅黄慢慢变成琥珀,最后红得像傍晚的云霞。
"片鸭咯!"王爷爷的孙子小刚举着片鸭刀过来,银刀在鸭身上游走,薄如纸的鸭皮带着脆响落进白瓷盘,接着是嫩得流汁的鸭肉,最后连骨头都斩成小块,撒上椒盐。我盯着盘子里的"鸭花",小刚神秘兮兮地说:"你看这摆盘,像不像我们学的菊花?我爷爷说,老北京人吃烤鸭,讲究的就是个'仪式感'。"
咬下第一口鸭皮时,我差点被香得跳起来——脆得能听见"咔嚓"声,甜津津的蜜香混着果木香在嘴里炸开。蘸点甜面酱,裹上葱丝黄瓜,荷叶饼一卷,咬下去软脆交织,连鸭骨头都要嗦上半天。王爷爷坐在藤椅上抽旱烟,烟雾里慢悠悠说:"我爷爷的爷爷就在前门卖烤鸭,这炉子里的果木,得是枣树桃树枝,烤出来的鸭子才带股子甜......"
现在每次路过烤鸭店,我还会站在橱窗前看半天。妈妈说我"没出息",可我知道,那油亮的鸭皮里裹着的,不只是蜂蜜和果木,还有王爷爷的爷爷、爷爷的爷爷,一代又一代手艺人的温度。就像我们学的课文里说的:有些味道,吃着吃着,就成了乡愁。